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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黄河看地名”寻访行动 | 大河东流去 至鲁景愈明 走进“黄河入鲁第一县”东明

2023-05-16 10:50:43 大字体 小字体 扫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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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大地以自身的厚重守望着黄河东行入海的最后一段旅程,一座门户在齐鲁最西端“坐地不动”,静候千年,迎接着黄河一路而下,见证着流向数次变迁。秦始皇经此东巡,庄子在此久居,这里是五霸岗会盟之故地,也是黄巢起义之所在。大河千年不息的奔涌塑造了其独特的地貌与文化,黄河滩区一个个村台更连接着东明人与大河共存的历史与未来。

今年3月,“沿着黄河看地名”寻访行动正式启动。今次,寻访之旅走进山东省菏泽市东明县,探寻人们依河而生、与河共舞的故事以及独特的地名文化。

“明”与“昏”之辩

“遥立东方,文明光亮”等联想同作为“黄河入鲁第一县”的独特地位一起,成为大众对东明这座文化古县最初的印象。却少有人知道,在漫长的历史中,东明曾数次变更名称,甚至一度以“东昏”为名。“明”与“昏”数次交替出现,贯穿了由秦至汉的一段重要历史进程,见证了数次重大事件的发生。“东明这一地名的历史渊源极为悠久,要追溯其最早出处,还要从2000年多前的一次戏剧性事件说起。”东明县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原主任陈银生表示,东明这一名称的出现,天然秉承着历史的厚度。

时间回到2000年前,在秦始皇东巡的途中,随行车架路过一处名叫“博浪沙”的地界,只见此地“雾霾四塞”,天色晦暗难明,黄沙弥漫,连行路的方向都难以辨明。或许是因为周边环境尤为适合隐蔽,此地最终成为“汉初三杰”张良埋伏刺杀秦始皇的选址,“这场刺杀由于秦始皇的谨慎最终没有成功,其本人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而张良也同样逃过了秦始皇的追捕,此后二人又在更大的历史舞台上相互对立,一场秦末的巨大动荡与变革在此处预先埋下了伏笔。”陈银生表示,此后,经由秦始皇命名,“东昏”这一颇为形象的名字便正式成为了这片区域的代称,并最终于汉朝建县。值得一提的是,“东昏”在西汉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重视。至汉武帝时期,一跃成为中央直接管辖的县域。

那么,“东昏”又何以成为如今的“东明”呢?据了解,这与汉朝的历史进程有着密切的联系。西汉末年,王莽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新”,史称“王莽新政”,无独有偶,“东昏”再次引起了执政者王莽的注意。公元前9年,喜好修改地名的王莽因“东昏”之名不吉为由,改“昏”为“明”,这也是东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历史记载中,更在无意间又一次推动了历史齿轮缓缓转动。就在更名之后的第4年,历史的巧合又一次在东明上演——王莽新朝的终结者,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在当时“东明”附近的济阳县出生。“根据一些本地的考察,当时的济阳县故地,很有可能就位于如今的东明县境内。”黄河文化、庄子文化研究者、知名作家田丰向记者表示。

据《东明县新志》记载:“金、元以前,东昏、东明与今同名而异地,冤(句)、南(华)、黄(外黄)、济(阳)与今同地而异名。”而据《后汉书》记载,刘秀出生时“……是年县界有嘉禾生,一茎九穗,因名光武曰秀。”旧县志“赤水祯符”一节中同样对此有所记载,“赤水祯符”因此成为了刘秀出生的典故,并同时作为东明地区的一处名胜广为人知,位列东明明清古邑十二景之一。

“据考证,‘赤水祯符’遗址应该位于东明县西南十里的王满城村附近,那里同时也是济阳县故城。”田丰表示, 2008年,王满城村村民成立了“济阳宫纪念亭筹委会”,在王满城村西北隅的济阳宫旧址上,为纪念刘秀2015年诞辰日设立了“汉光武帝刘秀诞生地纪念碑”。

一个小小的“东明”,串联起秦皇汉武,见证了东西两汉,成为了秦汉时期兴盛与多变的一处历史印记。此后,“东明”与“东昏”仍有数次更替,至宋朝时复置东明县,此后一直沿用至今。

人杰地灵的“南华故郡”

在探寻东明历史时,其原本所在地与如今辖区在地理上的区别常常会引人困惑。对此,陈银生解释:“最开始‘东明’这一名称指代的并非如今的东明地区,而是今河南一片土地,至金朝大迁徙后,东明才与如今的东明县在地理位置上高度重合。”如今的东明县辖区,在历史上曾另有他名,“其南部原先被叫作冤句,北部被称作南华。”据了解,冤句是菏泽境内最古老的地名之一。《汉书·郊祀志》载:黄帝得宝鼎于冤侯,即冤句。唐朝末年,黄巢在此起义,后又转战近半唐朝江山,而另据田丰表示,如今东明的八里寺村、东台寺村与四柳树村仍对此事有不少流传。

根据四柳树村民口述,该村原本名为李拐村。相传,黄巢起义时以柳树祭刀,却误杀恩师卞律和尚之事便发生于此。村子因此改名为“死柳树”,后又演变为“四柳树”,一些当地人家族谱上至今仍然保留着“死柳树”这一村名。此外,据部分老人回忆,卞律和尚所驻寺庙开元寺现址八里寺村曾设有关于黄巢起义的数通纪念碑,至明清时期仍然留存,“后来修筑黄河大堤时,全被埋在大堤下面了。”纵观东明历史,经由黄河变迁而消失的不仅仅是几通碑文,由于黄河常年的水患与频繁改道,整个冤句故址如今都已丝毫无存,关于部分传说的确切证据已无处可寻。

相比冤句,南华的来历则另有一层别样的文化含义。“战国时期,著名哲学家庄子曾在如今东明县境内做‘漆园吏’,并最终在此退隐,著书授徒、娶妻生子,又卒、葬于此。”陈银生表示,庄子拒绝楚威王招揽为相的著名典故也发生在这段时期。这段隐居的时光为庄子在思想领域的遨游与探索提供了重要的支撑,后世闻名的《庄子》亦成书于此。​

唐玄宗时,《庄子》被封为《南华经》,庄子本人被尊为南华真人,其在东明境内长期生活的一处山体随之更名为南华山,周围地界改称南华。“比较可惜的是,因修筑黄河大堤的需要,南华山整个山体都成为了大堤的一部分,如今的东明只有黄河大堤,再无‘南华山’。”陈银生表示,庄子故去后,后人于其归葬之地建村居住,并命名为庄寨村,并传承至今。如今,该村北依黄河大堤而立,住户均为庄子嫡系后裔,已延续至第79世。“庄子观、登云桥、庄子墓、南华山遗址等一众遗址也都在此处。”与庄子有关的墓碑、石刻、族谱等遗存数不胜数。

“以登云桥为例,从登桥开始,到进入大殿为止,共有83个台阶,寓意庄子83岁高寿。”东明县民政局党组书记、局长盛建立向记者介绍,依托深厚的地名文化积淀,县民政局、县文旅局等充分开展工作,逐步推出一系列文化旅游产品。以“庄子故里”地名文化为基础,南华庄子观、庄子文化陈列馆、庄子文化交流中心等一批地名旅游区相继建成,在东明境内打造出了别具特色的庄周故里精品旅游品牌。

从冤句、南华到东明,频繁的名称变迁体现了东明蓬勃发展的本土文化与漫长悠久的历史脉络。“黄河的无常深刻形塑了东明这片文脉汇集之地,无数文化在此处生根绽放。”陈银生表示,经由“三置二废”与一次大迁徙,“东昏”“南华”“冤句”等名称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东明由中原迈入齐鲁大地,历史溯源也终于完整,独特的“黄河入鲁门户”进而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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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明与黄河:历史沧桑中的变与不变

“在东明,黄河是一条很老的河,同时也是一条很新的河。”谈到黄河时,陈银生感叹道。东明与黄河存在着漫长、微妙而深刻的关联,历经千百年的历史后,黄河的善变与无常,如今的东明人深有体会。

据了解,远在宋朝时,东明县距黄河还有一段距离。后为抵御金兵入侵,黄河被强行改道,使得东明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黄河的豪迈与澎湃,而随之而来的还有越发频繁的水患。从金朝至清朝,东明一直位居易决口的黄河下游,饱受洪灾影响。清咸丰五年,著名的铜瓦厢决口后,黄河改道,东明又转而从黄河以北来到黄河以南,地理形态也随之发生极大的改变。

“明清时期,东明黄河沿线的景色极负盛名,‘承恩烟柳’‘黄河惊涛’等原东明十二景生动描绘了彼时东明黄河沿岸的盛景,但随着一次惊天动地的黄河改道,原先的景色顷刻间不复存在。”陈银生表示。惋惜之余,记者同样注意到,在东明县民政局的布置下,以保护地名为目标的一系列重点工作已在有序开展中。在东明湖公园内,全新的“承恩烟柳”与“黄河惊涛”又一次展现在东明人面前,另有“神武飞燕”“夕照晚钟”“北城归骑”等传统地名景观得到了别样呈现,古老的地名终于承担起某些难以被彻底忘却的记忆。​

除地理形态外,黄河的变动还深刻影响了东明的行政区划,“东明历来有着‘坐地不动归四省’的说法,曾先后归属直隶、平原、河南、山东四省。”陈银生表示。对此,《东明县新志》记载称:“东明地方濒临黄河......处鲁、卫、曹、宋之要冲,开化最早......数千年来屡受河害,沉溺难免,遂致有时暂废,有时又特别重建,有时则外县归入管辖,有时却县籍归并于他县。”早在春秋时期,东明便是卫国、鲁国等国边界,这也使得东明成为葵丘会盟的所在地,辖区内著名的五霸岗村便是其直接证据。北宋时期,此地又成为宋朝与金兵沿河交战拉锯之地,及至元、明、清,东明仍然作为不同行政区之间的边界而存在。

但是,在如此频繁的区划变动中更为引人深思的是,东明人以村台为单位组织村落,进而建构起的一种独特管理模式,却能始终保持不变,延续至今。“归根结底,这种形式的延续仍然要归因于黄河。”陈银生表示,“黄河的汹涌与无常始终威胁着百姓的日常生活,而倘若想同它和平相处,就只能采用建筑高台、栖居于黄河之上的策略,村台也成为了不同村落之间的天然区隔。”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荆台集古文化遗址、窦崮堆古文化遗址等一批遗址的相继发掘,除出土部分归属于龙山文化新石器时代的器具外,古遗址所在的部分区域还依稀能分辨出曾经作为村台的生活痕迹。

兴盛与苦难,变革与更迭。东明以自身独特的方式,在黄河湍急的波涛中寻得了自己长久安定的根本,建立了自身同黄河独特的联结。“黄河的流向在变、东明所属区划也在变,但东明人长期形成的生存智慧与文化传承不变、东明与黄河之间的联结也不变,至今东明的无数地名都深刻反映了这种变与不变的关系。”陈银生表示。​

聚焦

黄河迁建:共唱一首生活赞歌

“铜瓦厢大改道,夺大清河入渤海,东明首当其冲,千里良田,汪洋无际,洪区百姓生灵涂炭,无家可归……”在陈银生的讲解下,记者得以切身体会到黄河决口所造成的损害之惨重。当一条大堤横亘在黄河之上,让黄河在东明边缘拐了一个大弯,“最终形成了一个‘大梭子’形状,同时形成的还有南滩、西滩、北滩三个大滩区,一些地方早晨还是良田,晚上就成了河流。”原先聚居在此的人民无奈,只得加筑村台赖以为生,这便是黄河滩区迁建的历史来由。

“将滩区内的人民群众尽数迁出,这条路径我们曾经设想过,也实际执行过,但安土重迁一向是中国人的秉性,离开了世代生活的土地,滩区人民是否能够安居乐业仍然是一个问题。”陈银生回忆道。2017年至2020年,涉及60万人的黄河滩区居民迁建工程就此轰轰烈烈的展开,这场迁建以修筑更高、更大、更坚固的黄河村台为主要目标,对滩区村民进行集中安置,以全面解决滩区内居民的水患问题。

“犬吠听两省,鸡鸣闻三县”,说的正是黄河入鲁第一村辛庄村。据了解,该村距离黄河仅有两公里。“以前的辛庄除了一条入村小路以外,其他三个方向都是河南省地界,整个村庄像被套进了口袋里。”陈银生表示,又因为村内村外的道路都是歪斜的,所以村子又曾被叫作“斜辛庄”。迁居以前,辛庄村饱受水患困扰。如今,经过滩区迁建,辛庄村归焦园乡黎明新村管辖,村民也都住上了统一规范的楼房。“在东明县民政局与相关单位的共同努力下,原先的村台与辛庄村址仍然较为完整地保留了下来。”盛建立表示,“居住地在变,但是辛庄这一地名不会变,黄河入鲁第一村的文化标志也不会消失。”除保存旧村址以外,《黄河入鲁第一村斜辛庄》等具有地名意义的乡村宣传片也已拍摄。如今,两处辛庄同时安然横卧在黄河岸边,延续着千百年来对黄河的见证。​

像辛庄村类似的自然村,在东明还有很多。24个村台、148个自然村共计十数万人口历经为期数年的有序规划,尽数撤离了原先的老村台,纷纷入住了新房屋,崭新生活得以起航。但与此同时,汉丘、东水波、中高堌、姚头、李老家、南兰通……一大批独具特色的村名面临着被弃用,甚至完全遗失的风险。

为切实解决黄河迁建中地名遗失问题,经由东明县民政局出资,黄河滩区24个迁建村台均设立了突出黄河流域文化特色的村牌,148个迁建自然村统一设立了村碑,碑文镌刻着古村名和该村历史沿革。“新村台中的村民原先属于哪些旧村,这些村的名字和来历都将被完整保留在村碑上,成为黄河滩区居民记忆的延续。”盛建立表示。同时,在新村命名上,东明县同样独具巧思,“梦圆新村、鲲鹏新村、水岸家园新村、雨露新村……这些村名重点体现了黄河文化与社会主义文化的融合,昭示着黄河滩区人民在新生活上迈出的坚实一步。”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 记者 朱德蒙 于洋

速豹新闻网·山东商报编辑:叶福森